婉儿将黄纸在手心内攥成一团,塞进自己窄窄的衣袖,然后快步走出屏风。再穿过一层帐幔,总算见到其他宫婢侍人劳作了,那上阳宫监赵度也在外面,婉儿向他打个招呼,带领自己所率宫人上车回城。
她的心一直跳得很快,塞在袖中的那薄薄黄纸符,似有千钧重量,又如火炭烧灼她的肌肤。空白的,没什么,她安慰自己。回到下处以后,我把它扔进炉子烧化了,什么事都没有。我就是想得太多,被吓怕了。
婉儿自己的一生悲苦、她合族全家的性命尊严,全都由象这样一张薄薄的黄纸而起。
麟德元年,宦官王伏胜向天子告发武皇后引道士入宫行厌胜术,天子一时大怒,召宰相上官仪问计。上官仪冒冒失失地建议废后,正在气头上的皇帝便命他当场草诏。谁知寝阁侍人早飞报皇后,武后立刻赶来向天子泣诉申辩。多年来夫妻唇齿相依,又育有那么多儿女,皇帝对爱妻宠惮依从惯了的,一闹就心软,不但立刻打消废后的念头,还推说:“这都是上官仪教我的。”
上官家从此万劫不复。武后亲信许敬宗诬陷上官仪、王伏胜勾结废太子忠谋逆,三家皆抄斩没籍。至于武后“行厌胜”到底有无其事,当然也没人再追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