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已经谈了很久,整整几个小时,只有在的人才会这样谈话,特别是那些惊恐和悲伤的人,那些发疯和狂怒的人,而当时所有的人都是那样的人。黄昏来临。天色渐渐黑了。
除了同所有人都操心地谈个没完的习惯外,斯特列利尼科夫之所以喋喋不休还有另外的、自己的原因。
他有说不完的话,全力抓住同医生的谈话,以免陷入孤独。他惧怕良心的谴责还是惧怕追逐他的悲伤的回忆,还是对自己的不满在折磨他?他对自己的不满已经到了无法忍耐、仇恨自己、羞愧得准备自杀的地步了。或者他已作出了可怕的、不可更改的决定,因此他不愿意一个人孤单单的,如果可能的话,他借同医生谈话和呆在一起的机会而推迟决定的执行?
不管怎么说,斯特列利尼科夫隐藏着使他苦恼的重大秘密,而在其他的一切话题上倾吐肺腑。
这是世纪病,时代的癫狂。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儿,说的和表现出来的又是另一回事儿。谁的良心都不干净。每个人都有理由认为完全是自己的过错,自己是秘密的罪犯,尚未揭露的骗子。只要一有借口,象中就会掀起自我谴责的狂浪。人们幻想,人们诽谤自己不仅是出于畏惧,而且也是~种破坏性的病态的嗜好,自愿地处于形而上学的恍惚状态和自我谴责的狂热中,而这种狂热如果任其发展,便永远无法遏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