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,她将一把铁锹和粪筐背到肩上,去到通往城里的大路上,那里有载货的骡子驴马来往。她在路上捡牲口粪,把粪背回家堆在门外的墙根处,用作田地的肥料。她干这些活不声不响,而且并没有人要求她这样去干。到了晚上,她一直要到把厨房里的牛喂饱饮足以后才休息。
她拿出他们的破衣服,用自己在竹锭上用棉花纺的线来缝补,补好他们冬棉衣上的破洞。她把他们的被褥拿到门口的太阳底下,拆下里表,洗干净,挂在竹竿上晒干,把被褥里面多年来变得又硬又黑的棉絮重新絮过,杀死藏在被褥缝里的虱子跳蚤,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暴晒。一天又一天,她不停地做这做那,直到把三间屋子都搞得干干净净,差不多有了生气。老人的咳嗽也渐渐见好,他背靠房子的南墙坐着晒太阳,常常半醒半睡,感到温暖而满足。
但这个女人,除了生活中非说不可的话,她从不讲话。王龙看着她的大脚慢慢稳稳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,暗暗地注视着她那无表情的方脸和有些害怕的眼神,对她毫不理解。夜晚,他知道她的身体柔滑结实。但在白天,她的衣服——她的朴素的蓝布衣裤遮住了他所知道的一切,她像一个忠诚的、沉默寡言的女仆,一个只有女仆身份的女人。然而他不应该对她说:“为什么你不说话?”那是不合适的。她做了她该做的一切,这已经足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