产生绝望的勇气的那种信仰,就是对存在的力量的接受,即使这信仰还受制于非存在。甚至在对意义的绝望中,存在也通过我们而肯定它自己。把无意义接受下来,这本身就是有意义的行为。这是一种信仰行为。我们已经看到,不顾命运和罪过而敢于肯定其存在的人,并没有消除命运和罪过。他继续受它们的威胁和打击,但他承认他的被接受,即被他参与其间的存在—本身的力量所接受。这种力量赋予他以勇气,去承担对命运和罪过的焦虑。怀疑与无意义也是这样。有勇气把怀疑与无意义纳入自身的信仰是没有特殊内容的。它仅仅是信仰,自主而绝对。我们无法对之加以界定,因为每一得到界定的事物都可被怀疑与无意义所瓦解。然而,甚至绝对的信仰也不是突发的主观情绪或者没有客观根据的心情。
对绝对信仰的性质所作的分析,显示了它具有如下内容。首先是对存在的力量的体验,即使面对非存在的最极端的表现,这种体验还是存在。如果有人说,在这一体验中,生命力抗拒着绝望,他就必须再补充一点:生命力的强弱是与意图性成正比的。能够经受无意义的威胁的那种生命力,能意识到在意义的瓦解中还有隐藏的意义。绝对信仰的第二个内容是:对非存在的体验有赖于对存在的体验;对无意义的体验有赖于对意义的体验。甚至在绝望状态中,人也具有足够的存在的力量,使绝望成为可能。第三个内容是:接受被接受。当然,在绝望状态中,既无人也无物来接受。但人能体验到接受行为本身所具有的力量。无意义只要能被体验到,它就包括了对“接受之力”的体验,而自觉地接受这种接受之力就是对绝对信仰的宗教回答,这是一种被怀疑夺走一切具体内容的信仰,但它毕竟还是信仰,还是存在的勇气的最为矛盾的表现的源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