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现在才明白是怎么回事。
他把头凑得更近:“你仔细想想吧……”
我一耳光把他打得飞了出去,在墙角里稀里哗啦,大概眼镜也不知去了哪里。“狗杂种,冤枉主意打到你爷爷头上来了?我能往哪里去?能往哪里去?我程拐子一家八口被还乡团杀了七口,上无片瓦下无寸土,连讨饭都没个碗,要死也没个坟,我不跟着红军,还有什么活路?”
我不记得还骂了些什么,只记得我扑过去骑在他背上,两只拳头擂鼓一般,把他一顿痛打猛捶,一边打还一边骂:“我看你跑,看你跑,看你不老实……”直打得满屋的稻草须乱飞,打得哨兵慌慌地跑来拉动枪栓。三班长老吴的头探进来。
我跳起来喝道:“这家伙想跑,去,拿绳子来!”
老吴还是习惯把我当连长,大声答:“是!”
一根棕索很快拿来了,把垂头丧气的赵汉生捆成个粽子样。一切平静后,我睡意全无,索性一屁股坐在一边,吸着老吴拿给我的旱烟,盯着他直出粗气。他缩在对面墙角里,也呼哧呼哧出粗气。窗外有一块月光投进来。我恨恨地冲他哼一声,他也恨恨地朝我哼一声,那样子就是两只斗鸡。
不知什么时候,耳边有了鸡叫声,天已粉粉亮。我准备外出检查早操,一摸枪,发现胯边空荡荡,才记起自己的处境。没办法,我叹了口气,挠耳挠腮,只能盘起腿来发呆,听着远处出操战士的口令声和唱歌声,更是心里猫抓似的。我终于冲着赵汉生发话:“来,讲一段,那个宋江最后到底是如何落草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