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2] 《史记》叙秦定蜀事,仅《秦本纪》中有“六年,蜀侯辉反,司马错定之,”十一字。《三国志》叙蜀平蛮事,仅《后主传》中有“三年春三月,丞相亮南征四郡,四郡皆平,改益州郡为建宁郡,分建宁永昌郡为云南郡,又分建宁舸群为兴古郡”,凡四十四字。又《诸葛亮》传中有“三年春,亮率众南征,其秋悉平,军资所出,国以富饶”,凡二十字。此两役可谓史上极重要之事实,然正史所纪乃简略至此。使非有《战国策·华阳国志》等稍补其阙,则此西南徼两片大地,何以能与中原民族发生关系,吾侪将瞢无所知矣。
第二章 过去之中国史学界
人类曷为而有史耶?曷为惟人类为能有史耶?人类又曷为而贵有史耶?人类所以优胜于其他生物者,以其富于记忆力与模仿性常能贮藏其先世所遗传之智识与情感,成为一种“业力”,以作自己生活基础。而各人在世生活数十年中,一方面既承袭所遗传之智识情感;一方面又受同时之人之智识情感所熏染;一方面又自浚发其智识情感;于是复成为一种新业力以贻诸后来。如是展转递增,展转递蜕,而世运乃日进而无极。此中关键则在先辈常以其所经验之事实及所推想之事理指导后辈,后辈则将其所受之指导,应用于实际生活,而经验与推想皆次第扩充而增长。此种方法,在高等动物中,已解用之。如犬如猴……等等,常能以己之动作指导或暗示其幼儿,其幼儿亦不怠于记忆与模仿,此固与人类非大有异也。而人类所以优胜者,乃在记忆模仿之能继续他种动物之指导暗示,恒及身而止;第一代所指导暗示者,无术以传至第二第三代,故第二第三代之指导暗示,亦无以加乎其旧。人类不然,先代所指导所暗示,常能以记诵或记录的形式,传诸后代,历数百年数千年而不失坠其所以能递增递蜕者皆恃此,此即史之所由起,与史之所以为有用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