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说下半截,濂溪的人生论。人生固在宇宙中,但人生究不能与宇宙之整体完全合一,因此不得不自就人生自立人极。此是濂溪高出郭象处。但宇宙既是动静互根,人极何以要立在“静”的一边呢?濂溪说“无欲之谓静”。但天行健,天地之动又何尝必是欲呢?正为濂溪认定有一无极之真为天地现象背后之本体,故而要把“无欲”来作人生的本体,即人极。如是始能与天地合德,始能直上达天德,使天地界与人生界,通贯一致。若就工夫论,“无欲”可说是儒、道、佛三家的共同立场。但濂溪的话,实与先秦儒、道所论“无欲”不同,这已有了哲学上本体论的气味了。此后宋明儒“去人欲,存天理”是一主要观念,而天理也成一本体,若有一物般独立存在。这一观点,就儒家论,不能不说从濂溪首先提出。
《通书》大义与《太极图说》无殊,惟《通书》多用《中庸》,更要的是一“诚”字。他说:
诚者,圣人之本。圣,诚而已矣。(《通书·诚》)
又说:
诚无为,几善恶。寂然不动者诚也,感而遂通者神也,动而未形有无之间者几也。(《通书·诚几德、圣》)
《中庸》言诚,即指此不息不已之变化而言。濂溪则似先有一“诚”之本体在变化之前,而寂然不动以待感。这一个诚,无为,亦无欲,颇近似于释氏之所谓“涅槃性体”,而非《孟子》、《中庸》之所谓“性”。《通书》又说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