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卜女人一听见锁门声,就对自己说:“嘿!这混账的德国人,他也学坏了,他!……这些缺德事儿一定是邦斯教他的……好吧,你们瞧我的吧……”西卜女人自言自语地下楼,“管他!要是跳舞女人提到一千法郎什么的,我就说是戏子们开的玩笑。”
她去坐在西卜床头。西卜嘟囔着说胃里热得像一团火,因为他女人不在的时候,雷蒙诺克又给他喝过了药茶。
邦斯在许模克送出西卜女人的时间,对舞女说:“亲爱的孩子,我有件事只信托你一个人,就是请你介绍一位诚实可靠的公证人,要他准明天上午九点半到这儿来,给我立遗嘱。我要把全部财产送给我的朋友许模克。万一这可怜的德国人受到欺侮的话,我希望那公证人能做他的顾问,做他的保护人。因此我要找一个极有地位极有钱的公证人,不至于像一般吃法律饭的,为了某些顾虑而轻易屈服;我可怜的承继人将来是要倚靠他的。我就不相信加陶的后任贝蒂哀;你交游极广……”
“噢!有了有了!弗洛丽纳和勃吕哀伯爵夫人的公证人雷沃博·汉纳耿,不是行了吗?他是个道学家,从来不跟什么交际花来往!你找到他仿佛找到了一个父亲,你自己挣的钱,他也不许你乱花;我把他叫作吝啬鬼的祖宗,因为我所有的女朋友都给他教得省俭了。告诉你,第一,他除了事务所以外,一年有六万法郎进款。第二,他这个公证人完全是老派的公证人!他走路,睡觉,随时随地都忘不了公证人身份;大概他生的儿女也是些小公证人吧……他顽固,迂执,可是办起事来绝不对权势低头……他从来没养过女人,好做家长的标本!太太对他挺好,也不欺骗他,虽然是公证人太太……要讲到公证人,巴黎没有更好的了;就像古时的长老一样。他不像加陶对玛拉迦那么有趣;可也不会溜之大吉,像跟安多尼亚同居的那小子!我叫他明儿早上八点钟来……你放心睡觉吧。希望你的病快点儿好,再替我们写些美丽的音乐。可是,人生的确没意思,经理们讨价还价,国王们横征暴敛,部长们操纵投机,有钱的视钱如命……干戏剧的连这个都没有啦!”她说着拍了拍心窝,“这年月真是活不下去……再见吧,朋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