纵然打扮了半天,房东太太还是说文英瘦的叫人认不得了。“哎呀,几体面一个姑娘罗,是么样搞得象脱了一层皮!惦着柳先生吧?”文英羞红了脸,摇头否认。她对房东太太假说柳竹从上海给她来了信,要她取出点东西邮寄去。还说怕屋子里东西受潮,要打开窗子吹吹晒晒。在房东看来,这也正是柳竹的未婚妻该作的事,他们热烈欢迎她。房东太太还告诉文英,说她的女儿刘伯容跟一批军校的同学到南昌去了,说那里有共产党的军队会起事,她又欢喜又担心。“就只来过一封信呢!”房东太太叹息说。
上得楼来,文英先打开了门窗让屋子透透风,又把桌椅家具上的尘土打扫了一下,不由得涌上了一些回忆……忆起了就是在这儿和她告别的那个人……忆起了在这儿他跟她作过亲切的谈话的那个晚上……忆起了他的那些诚挚而温存的约言……如今,这个人啊,怎么半点消息都没有呢?那个叫她贴心惦着的人啊,难道已经牺牲了么……她止不住热泪盈眶了!革命失败了,好些同志被捕了,牺牲了!连姨妈也被恶棍抓去了!今儿要是有柳竹在,她想,她会扑在他身上痛哭一场的。可是,他的消息,比谁的都渺茫无着些。对朋友和姨妈的怀念,她还能公开和人谈谈,而对这个她还没向人公开的爱人的怀念啊,只有深深地把它埋在心里!她想放声哭一场,可是又怕把房东惹上来,她依然只能无声啜泣……